开在记忆深处的花朵
童年是在虎丘的外婆家度过的。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印象最深刻的,不是那中外驰名、巍峨高耸的虎丘塔,而是横亘在田野旁的那一条灰色的铁路。
家里人都忙碌着工作时,有一个人陪伴着我——老太太,她是外婆的妈妈。
夏日的午后,老太太会带着我走过家旁边的那座小石桥。小石桥边有一棵很高的树,长在并不宽的小河沟旁,常常有别人家养的小鸡在树荫下乘凉。树上的果实样子很像一个个馄饨,所以我称它为“馄饨树”。路边是大片大片的农田和稀疏的房屋,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茉莉花香,也许是庄稼刚施过肥,还夹带着农田特有的气味。老太太常常会眯起眼,指着一片片不同的农田,告诉我里面都是什么庄稼。
走过一段路,便是一条灰色的铁轨。我极力远眺,却总是懊恼着看不到铁路的尽头。
我和老太太在一旁的田里找到花农们种茉莉花后多余的花盆,然后倒扣在地上,充当小板凳。
“老太太,还有多少时间,火车怎么还不来啊?”我有些耐不住,不安分地从花盆上站起来。朝着火车驶来的方向张望。
“快了,就快了。”
远处隐隐传来了火车的汽笛声和轰隆声,我急不可待,抻颈远望,绿色的田野和蔚蓝的天空被一条灰色的长线划分开,那长线的端点透出了一抹红色。
“这次是红色的火车啊!”一连看了两列绿色的火车,终于等到红色的火车了,我兴奋不已!现在想来,真是幼稚得可爱。
“囡囡,小心点儿,坐好了。”老太太把兴高采烈的我拉回到“座位”。
“呜——”亢长的音调,带着火车呼啸而过的风声。
“老太太,那火车是去哪儿的呀?”
“北京吧。”
“北京?”这个名字经常听到。
“北京是首都。”老太太悠悠地说。
“哦……那北京好玩儿吗?”
“老太太没去过啊。”
“嗯……那以后我要是去北京,我把老太太也一起带过去,阿好?”我仰起头,灿烂地笑。
老太太愣了一愣,而后笑了。
“好。好。我们囡囡以后好好读书,去北京上大学!”老太太摸了摸我的脸。
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。
夕阳西沉,老太太和我将花盆放回原处。老太太牵起我的手,慢慢地走回家。
“囡囡,阿累?”
“不累。”
老太太的手并不光滑,皮肤也显得十分松弛,我都不敢用力握。可就是这双手让我觉得很温暖、很安心。
夏天的田野有风吹过,吹起了老太太齐耳的银发。田野的庄稼和着微风轻轻摆动,似乎也在轻轻赞叹着眼前温馨的画面。微风送来阵阵茉莉花香。
即使时过境迁,物是人非,有些东西仍会随着记忆暗潮如涌,比如那条灰色的铁轨,比如夏天田野的独特味道,比如,那个慈祥的陪我看了4年火车的老人……那些许许多多,都见证了我那个童年的盛夏,成为记忆深处永不凋零的花。
开在记忆深处的花朵
在那个花香馥郁、四季如春的海南岛上,我遇见了她。
她是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儿,细眉细眼,温婉恬静,像极了她的名字——安静。我遇见她时她正在海边捡拾贝壳,一个接一个的浪花打来,她将洗得发白的裤脚往上挽,弯下腰时长长的黑发盖住了她瘦削的小脸,她抬起头来时看到我,就笑,那是我一生也无法忘却的笑容,像一朵不知名的小花在我的心底悄然绽放,倔强又美丽。
往后在海南的日子里,我总有她的陪伴。我们在五指山山顶感受第一缕阳光;在大东海岸边趟着水去抓小小的螃蟹;在蝴蝶谷深处观望翩翩起舞的美丽蝴蝶……而在所有这些美丽的记忆中,最难忘的,还是我们两个小伙伴同去赏花——她从不爱那些娇气的盆花,她爱那些开在树上的花,比如木棉,她曾有一次爬上高高的木棉树,摘下大朵大朵深红的木棉花,插在她的发辫上,红似火的木棉花衬着她浓密如藻的长发,奔放而美丽。还有紫荆,花开得旺盛时会将整棵树映得一团嫣红,颇像少女羞涩时微微泛红的脸颊。公园里、街道旁,比比皆是,娇艳而不失淡雅。或许还有莲雾花,那些带有银色绒毛的细小花朵,相较其他娇艳的花朵来说,自然就显得黯然失色了。但就是这些不起眼的小花,常引得蜜蜂流连忘返,她也曾带着我捡拾掉落在地上的白莲雾,集在裙子里兜起来,虽然走一路掉一路,但这些花儿带给我们的快乐就像它们留在裙兜里的香气一样,久久不散。
其实啊,我总觉得安静也是一种花儿。她最多的表情似乎就是微笑了,我问她什么,她也不答,只是笑,开始我还有些气恼,但当得知她其实是个聋哑人时,我那心底的气焰顿时熄灭了。难怪她叫安静,真是个安安静静的人儿,她从不说话,只用笔来跟我交谈,在我们心灵与心灵的碰撞之中,我更加真切地了解到她,她在纸上写各种各样的话给我——“花也是有情感的,种花的人越是用心,她们就开得越美。”“你听,花朵在绽放时、凋谢时都会发出美好细微的声响,只有闭上眼、用心去听才能听到……”“你回北京后也不要忘了我,我们永远是好朋友!”……我会仔细阅读她的文字,因为我知道,这纸上的一切都是她的心声,是属于我和她的私语。读到离别的话时,我哽咽了,只觉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,最后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在纸上,浸染开她的字,留下抹不去的水痕。她的心灵是如此纯净美好,无时无刻不叫我感动。想来,她只是个平凡女孩,不过是被不平凡的病魔缠上了而已,她从此失去了自己的声音,却拥有最美好的灵*。她从不屈服,热烈地拥抱生命,最终迎来崭新的曙光。我突然想用一种花来赞誉她,却总也找不到合适的花——她有木棉没有的纯净,她有紫荆没有的坚强,她有莲雾没有的绚烂……或许她是开在我心底的一朵心灵之花吧,她藏匿于我的内心深处,每当我看到那些不知名的花朵在路边默默绽放它们的笑容时,我总会想起她——那个微笑着又倔强又美丽的女孩儿,她是我一生的朋友。
唉,我只盼与她重逢之期早日到来。蝴蝶美丽的翅膀牵起了友谊的弧线,木棉的绚烂花朵点染了友谊的丝带。弧线与丝带同无声的交谈一起勾勒出浩渺无垠的大海。那个装有纯净、坚强、美丽的漂流瓶,闯过寂静的波澜,直抵内心的最深处。那个花香馥郁的地方,有一朵友谊与灵*的并蒂莲悄然绽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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