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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3/7/1 20:25:00

惠州西湖。罗询/摄

惠州西湖的鸟岛,名不虚传。一大早,百鸟齐鸣,仿佛大合唱,把我从睡梦中唤醒,把一个生态朦胧的西湖热闹地唱到眼前。

当地人说,不看西湖,不算到惠州。看西湖则绕不开苏东坡。全国西湖有36个,与东坡先生有关的西湖不少,“东坡到处有西湖”,杭州、颍州、惠州三处的西湖最为著名。对杭州和颍州西湖,东坡先生已有诗相媲美:“大觉起灭一尘里,未觉杭颍谁雌雄”,写此诗时,他尚未看到惠州西湖。

在我看来,东坡先生一生涉足的这3个西湖均蕴含了“两个意境”的西湖,即“庙”之上的西湖与“江湖”之远的西湖。

惠州西湖,承载着东坡曲折甘苦的诗意人生

深邃的南海、奔流的东江、温婉的西湖,这些不同形态的水系,为惠州平添了几分侠骨柔情。惠州西湖也有九曲桥、苏堤、孤山,自然少不了东坡寺。

惠州西湖,承载着东坡曲折甘苦的诗意人生。走近西湖,孤山脚下,可见九曲桥,青石雕栏,凌水蹈波。水静、湖美、桥曲。清晨的微光,漾在桥上,细细的露珠,散落青石。晨练的人,轻捷地走在湿润的石板路上。桥,连接点翠阁,曲曲折折,蜿蜒湖面,宛如东坡曲折冷暖的一生。登阁远眺,清风徐来,水波不兴。

苏轼曾两次在杭州为官。第一次是宋熙宁四年(年),因主张关爱民生,与王安石*见不合,外调地方官,为杭州通判。第二次是元祐四年(年),又因为民辩护,与司马光*见不合,外调杭州做太守。他在杭州救济灾民、创设医坊、兴修水利、治理西湖,为百姓做了许多好事,留下了千古佳话。

5年后,宋绍圣元年(),苏轼因“乌台诗案”被贬英州。在赴英州的途中,再贬为宁远*节度副使,惠州安置。

初到惠州的东坡,受到惠州百姓“父老相携迎此翁”的热情欢迎。惠州太守詹范,安排其在官府的接待客栈合江楼居住。

一切看上去还不错,然而,16天后,上面严责,令其搬迁到条件恶劣的嘉祐寺居住。在广南东路提刑程正辅(其表兄)的关心下,詹范又安排苏轼于绍圣二年(年)四月搬回合江楼居住。绍圣三年(年)四月又复迁嘉祐寺,寺中居住10个月后迁入白鹤峰新居。

在惠州,居无定所,搬来搬去的苏东坡,不忘造福百姓,办了许多实事。如出资、募捐助建东新桥和西新桥,推广水碓、秧马,解决驻*占用民房问题等。

东坡先生与惠州人民

和杭州一样,惠州西湖亦有孤山。

孤山下有巨石,上刻“东坡园”3个大字。距石刻不远处,有一座铜铸的秧马雕塑。雕塑概括了东坡先生寓惠期间的事迹。居中者,乃东坡先生。先生左起往右,依次是骑秧马插秧的老农,手抓草药的村姑,双手举犀牛腰带的孩童,肩挑稻谷的农夫,还有田头的水碓。

东坡遭贬途中,路过湖北时,见当地农民骑在一种叫“秧马”的农具上,倒退着插秧,省时又省力,便把这种农具介绍到惠州,画图仿制。孩童手中的犀牛腰带,则是指东坡捐资修西湖的故事。田头的水碓,自然是东坡从江南引进的先进灌溉农具。农妇手握的草药,记载了东坡寓惠时,在瘟疫来临期间,自制草药方帮助百姓治病的事迹。肩担稻谷的农民雕塑,生动表现了东坡为惠州农民争取赋税钱粮两便或按低粮价收税的*策,大大缓解了农民负担。

在《惠州东坡祠艺文志》中,有盛世则修东坡祠的记载。仅元、明、清以来,东坡祠有记录的重修就有10余次,每次都有重修祠记,足见其在惠州人民心中的位置。

惠州西湖的孤山,还有东坡先生的红颜知己王朝云像。此西湖,有朝云生死相随的倩影,波光粼粼处珍藏着苏公的感情牵挂。

朝云墓已经有多年历史,墓碑上刻着“苏文忠公侍妾王氏朝云之墓”。墓前立六如亭,墓旁丈余,有王朝云手持经书的石雕坐像。

墓碑上“侍妾”两个字,表明墓主的身份,这是时代的特色。巧合的是,陪伴苏东坡的3位女性都姓王。原配王弗,30岁前病逝。苏东坡为怀念她,写过一首《江城子》,“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”。继室王闰之,是王弗的堂妹,陪伴东坡25年,是东坡的贤内助。王朝云,字子霞,杭州人,歌女出身,聪明俊秀。12岁时被在杭州任通判的苏轼收为婢女,19岁在*州时纳为妾。

年夏季,惠州瘴疫流行,死了很多人,其中就包括年仅34岁的朝云。苏东坡悲痛万分,按照朝云的遗言,把她埋葬在丰湖的栖禅山寺旁边。

在苏公大起大落的人生际遇中,王朝云一直陪伴在他身旁,和他一起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,成为他艰难困苦中最大的精神安慰。正如苏东坡所说,朝云对他是“一生辛勤,万里随从”。

此墓保存完好,长期为游人纪念。即使“文革”时期也未遭损坏,对爱情不渝的王朝云始终被惠州人民厚爱珍藏着。墓前数十米处,有“东坡书迹”园,满墙镌刻东坡先生的诗词墨宝,浸润着东坡先生的精神。不远处,东坡园正门则是先生站立的雕像,与墓前的朝云,朝夕相望。

惠杭两苏堤,一花两世界

“半城山色半城湖”,惠州的美,在西湖。

这里原本称丰湖,是东坡先生来之后改的名,可见杭州西湖在他心中的牵挂。这似乎成了他的习惯,两年7个月之后,被贬往儋州,途中路过湛江,虽只停留了两天,也把当地罗湖改名为西湖。

惠州西湖,飘荡着东坡诗文的灵魂。“一更山吐月,玉塔卧微澜”,诗中的西湖夜景令人痴醉。惠州西湖著名景点中的鹤峰返照,苏堤玩月、玉塔微澜、六如禅悟、西新避暑,都与东坡有直接关系。

与杭州西湖相比,惠州西湖面积不及杭州一半。湖中也有苏堤,堤长多米,比不上杭州苏堤的米。杭州苏堤,是杨柳依依,婀娜多姿。惠州苏堤,除杨柳外,还有榕荫拂水。古榕魁伟,气根悬空,千丝万缕,美若长髯。其如云树冠,苍劲挺拔,风雨中愈久弥坚,姿容盛仪,如老之东坡。

夜游惠州西湖,对我是第一次,有格外宁静的美。

湖畔干净、清新,空气中漾着花香的甜味儿。疫情期间,游人稀朗,都自觉戴着口罩。湖中彩船灯火,波光粼粼。榕树垂髯,幽邃洞开。长堤路上,不断闪现投影,交替出现红荔枝、木棉花和东坡先生的诗。游人们低头寻觅诵读着这些诗句,口中念念有声。东坡先生,恐怕怎么也想不到,年后,他的诗会以声光电的形式,闪现在苏堤的石板路上,像草种一样飘散开去,被惠州人民如此喜爱。青石路面和墙上,到处都镌刻着他的诗。可以说,抬头望西湖,低头读东坡,已成为惠州独有的文化之美。

惠杭两苏堤,一花两世界。杭州叫“苏堤春晓”,见出勃勃生机。惠州则称“苏堤玩月”,一个“玩”字,道出风情万种。

有为的杭州西湖,他是苏轼,是通判,是太守,是人生的上升期,是甜剧热播。修建苏堤,身为执*官,一声令下,动员聚集10万人清湖淤,堆泥成堤。百姓抬猪前来感谢,太守则令人烧制成“东坡肉”,分发百姓,与民同享,其乐融融。

无为的惠州西湖,他是东坡先生,出演人生的下半场,是苦剧热播。58岁,他被贬寓惠时,已“不得签署公事”,薪水也只发一半,是戴罪的看客。修堤搞水利,只能和泗洲寺的希固和尚商议了。苦剧,东坡也要主演,他不仅捐出自己的犀带,还动员弟媳捐出朝廷所赐的银子来助修西湖。吃不到东坡肉,也要买个羊脊骨,涂酒烤“羊脊骨”来啃。两年后,再贬海南时,则只有熏鼠、烧蝙蝠和薯芋吃了。

寓惠的东坡,无权无钱,只能“明月几时有,把酒问青天”,赋诗“玩月”。但你若以为东坡就此沉沦西湖山水之中,你就错了。寓惠期间,东坡先生给其表兄程正辅的书信来往,为民请命、为官纾困的文字比比皆是。

只有西湖的水天一色,波光粼粼,春和景明,才装得下东坡的胸襟和诗意盎然。在他眼里,西湖的天光湖色,寄托着他的“庙堂”和“江湖”,进退之间,两个西湖的人生际遇,仍不舍“三立”的理想抱负。东坡先生的西湖情节,虽难逃中国士大夫的窠臼与宿命,却也是千百年来中国文化的生命张力所在。

不能不感谢东坡先生,只有游了西湖,领略读懂了东坡文化,才算到了惠州。

吴冰来源:中国青年报

(来源:中国青年报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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